2013年12月7日 星期六

宗薩欽哲仁波切:譯者會議主旨演說




宗薩欽哲仁波切  (照片取自網路)
 
2009.6.30為聞、思、修而翻譯佛法——宗薩欽哲仁波切 譯者會議主旨演說...
眾所周知,在藏人中,《甘珠爾》被當成是累積福德的對境︰每間寺廟都會購買一套,然後將它束之高閣。如果有信眾供養,才會有人去高聲念誦經文,甚少會花費精神去瞭解每個字的含意。
雖然禮敬佛陀言教是很有功德的行為,卻是不夠!
雖然禮敬佛陀言教是很有功德的行為,但藏人習於只以《甘珠爾》為此目的,這既不值得讚賞也不應該效仿,事實上這是個大錯誤。
我注意到中國、泰國和緬甸的佛教徒,仍然會讀誦經文和思惟其內容,但藏人卻很少這樣做。我擔心如果我們決定不去翻譯這些經典,這個藏人所犯的錯誤,將會更加牢不可破,而且永遠存在。
    最究竟之處,必定是依於佛陀的言教,並非依於「論」,更絕非依於西藏的論著。
每一種宗教都有一本原始聖典——對基督徒來說是《聖經》,對回教徒則是《可蘭經》。而佛教徒的根本的聖典是「經」,它們極為重要,因為任何主題最究竟之處,必定是依於佛陀的言教,並非依於「論」,更絕非依於西藏的論著。
現代社會相當重視細節及真實性,所以當佛法被更 廣泛的 教授之際,人們會想知道佛陀本人究竟說過什麼。
現今的趨勢是老師、傳教士、學者、政客和狂熱分子們,為了個人的目的而詮釋這些重要佛典文字,刻意模糊典籍的原意,這種情況在所有的宗教裡都會發生,遺憾的是佛教也無法例外。在這種「詮釋」問題發生時,唯一能指點迷津的明燈就是佛陀言教。
如果你問我這種天真的人,應該要翻譯那些作品?如果我有機會安排優先順序,那些會成為我的首選?我會毫不遲疑的說,佛陀的教法——經——應先於論。然後,由於由印度作者所著之論,比起藏人著作,更具權威性且更具份量,所以我會說印度論師所著的論,應先於藏人論著。
藏人習於保存和宣揚藏人上師的著作,似乎早已忘記「經」和「論」。我必須痛苦的承認,藏人往往更推崇自己的上師,而非佛陀教法。所以我不難理解,為何藏傳佛教有時會被稱為「喇嘛教」。於是,現今我們的視野變得狹隘,與其將有限資源用於翻譯佛陀言教,寧可傾全力翻譯個別傳承上 師的 教授、傳記、長壽祈請文,和興盛個別教派的祈請文。
以上是我相信翻譯《甘珠爾》或《丹珠爾》這樣的工作,是我們必須現在就要提出,並著手規畫的一部份原因。

在我看來,如此浩大的翻譯工作,只有集眾人之力才能完成。基本上,我們必須通力合作。更重要的是,我們必需在譯者及所有參與者之間,建立起持續的對話、合作的精神,以及相互的支援,並且開始規劃未來——亦即我先前說過的「一場持續性的會議」。我們需要擬定在接下來的十年、二十五年、五十年及百年,所希望達到的進程。
如果某個人頑固地想憑一己之力,搬動一顆巨大的石頭,除了耗盡精力和時間,一無所獲之外,很可能那塊石頭仍不曾移動分毫;但如果十幾個人合力,就能輕易的搬動石頭。藉由通力合作來移動我們這塊巨大和不可動搖的石頭,我相信至少我們能找到效率更高,以及更明智地運用資源的方法。
儘管我們不斷察覺到情勢急迫,但我必須補充一句,如果我們以為這一代的譯者能夠目睹計劃的完成,那就是在欺騙自己罷了。我們今天看到的典籍,是經過七代藏王的努力才翻譯完成;而且某些人相信,仍有部分經和論尚未被譯成藏文。
無論如何,我們所必須做的是奠定下各種基礎,藉由策劃出一個實際又具有遠見的計畫,以確保所有應該被翻譯的典籍,都終將被翻譯出來。我們必須從現在就開始。
翻譯浩瀚如山的藏文典籍之挑戰,僅僅是我們面臨的龐大工作中一個面向而已,仍有其他等同艱钜的諸多層面,需要我們開始去思量。比如說,將現有譯作以當代常用語言進行修訂與更新。我明白這是一個令人望而生怯的工作,但珍貴的典籍必須永遠以當代人能夠理解的形式可得。
    還有其他的問題,比如說,在「學者兼譯者」或「實修者兼譯者」之間,何者較能勝任?
每當我們碰到一段難以理解的佛陀法教時,通常我們會仰賴偉大修行者的詮釋。如果我們認為實修譯者更理想,因為我們認為他們比博學譯者更具有情緒威信;我們也應當牢記,許多實修者並不精通佛教哲學,他們甚至以缺乏世俗知識為傲。比如說在文學素養方面,他們會說很高興沒有浪費時間在研讀「那些智識上的東西」。更糟糕的是,眾所周知在西藏不僅實修者,甚至有些學者們——比如說格西和堪布——都不知如何拼寫自己的名字,更甭說寫完整的句子了。所以,如果我們以為能依靠這些偉大行者的語言專長,恐怕就有點過於樂觀了。
我們也要面對「合時宜」這種現代非常令人苦惱的現象。我們能把「阿羅漢」譯成「殺賊」嗎?這種按原文直譯的方式,是否真能幫助弟子瞭解它的真正意義?尤其在這個時代,這樣的語句很容易和宗教狂熱派的語言相混淆。因此,不僅學者們在翻譯過程裏扮演著重要角色,那些具有社會敏感度的仲裁者亦是如此,他們的角色至少和實修者同等重要,而且絕對不亞於後者。
我們也需要優秀的編輯和作家,提供協助和建議,確保所有翻譯文句均能精確優美。僅僅因為有人懂得藏文,並不代表他能流暢的以母語寫作。舉英語為例,眾所周知藏文寫作方式與英文大不相同。但我在想:以洋涇濱式英文表達藏文語法,是否是個好的選擇?若是以英語為母語的譯者,能投注更多心力在提昇其英文寫作風格,以致能將藏文意涵,以英語讀者能夠明瞭的方式加以表述,這樣會不會更好呢?
雖然和我們要達成的目標相比,可能微不足道,但我注意到很少有譯者,能將藏文祈請文或儀軌,在譯成本國文字後,仍能保有原文的詩韻,以便易於吟誦。因此,受到傳統吟誦方式啟迪的修行者,往往是以藏文唸誦。我認為我們應該開始思索,如何以詩韻的方式把祈請文譯成其他文字,尤其是那些經常用於共修的祈請文,以利弟子能用母語來唱誦。
雖沒有像赤松德贊王這樣偉大護法王的加持,但我們並非一無所有,因為我們有現代科技可運用。
當年大譯師毗盧遮那需要找一份特定手稿時,他得花費數月時間,從西藏長途跋涉到印度。今日,有賴於現代科技和類似琴恩史密斯的「西藏佛教資源中心TBRC」,即使是在比爾(Bir)這樣偏遠的地區,都能將藏文經典下載到個人的電腦裏——當然,如果在那時刻網路管用的話。
我相信,今天我們在此地開始的一切,可相當輕易地以網路持續進行,以一種持續性會議的方式,相互交流想法,彼此支援。同時我們不應該設限他人參與這場對話。不僅應與其他譯者交流,以及所有幫助翻譯過程的人們、老師、語言學家、作家,當然還包括弟子們在內。
藉由開啟我們之間的溝通管道,就能夠開始規劃出更有效彼此幫助的方式。
每次造訪曼哈頓,我都十分讚歎那些規劃出紐約這區的美國人是多麼的富有前瞻性。他們有如此的遠見!他們對於街道、中央公園和大都會博物館的規劃佈局,有如他們早已對二十世紀及往後的需要瞭若指掌。為了達成我們的目標,這種富有遠見的規劃,絕對是必要的。
因此,我今天在此呼籲在場的諸位——包括譯者、仁波切,以及各位護持者——讓我們發願像那些紐約城市規劃者一般富有遠見。畢竟,我們所要進行的事業,對整個世界的影響遠遠超過規劃一座城市。我們將會讓各國人民,在跟隨佛陀的無量解脫大道時,一切所需悉皆具足,而佛陀之道正是獲致真正幸福和證悟的唯一源泉。
所以,在此懇請各位,我們必須學會通力合作。此事攸關重大,實際上來說,我們這一代肩負著使佛陀法教持續在世間興盛的責任。為了未來,我們需要規劃一個全面又有效的計畫,而且必須將之付諸行動。
身為藏人,當我讀到像是毗盧遮那和卻若盧依蔣晨(Chogroluyi Gyaltsen)等偉大譯師的譯作時,總是充滿讚歎,而且憶念自己是如何地深受其恩。他們忍受了難以想像的艱辛,將佛法從印度帶至西藏,如果沒有他們充滿慈悲的決心、虔誠心、以及徹底地艱辛努力,我可能永遠沒有機會用自己的母語,真正的領會及欣賞佛陀的言教。
我們有機會去效仿那些大師們——往昔的大譯師、學者、班智達和聖哲們——藉由擔負起翻譯的任務,在今時以及未來數個世紀,讓世間更多的眾生,能夠以自己的母語來接受佛陀言教。
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前些時候有機會與多年不見的 丹傑堪布見面,談了許多關於國內翻譯的事務,也提起了 堪布他親身出席的這一次會議......
雖然,我沒有親身與會,但是從 丹傑堪布口中提到這場會議的內容之時,我頓時彷彿有一種身在藏英翻譯界的聖彼得大教堂的感覺!
覺得自己很渺小......可是,藏文翻譯的事業卻是無比的莊嚴!知道了在西方學者如何的雄心壯志、以及接下來在他們心中的宏圖霸業,我的心裡也為他們將在藏傳佛法文化的傳遞感到隨喜~~~
今天,我偶然在 楊書婷老師的部落格看到轉貼的這份訊息內容,也使我不禁再次為之動容......
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